明月呆呆地看着他，半响没有回答。房间里飘浮着一诡异的沉默，明月忽然冷静的开“晋少今天煞费苦心地说了这么多，是要给我指一条明路走么？”

晋少眸中闪过一丝玩味，心想这女看起来傻乎乎的，却也有几分聪慧。不消自己多说，就把话儿往正上引。只是不知，当她知自己今天来的真正意图，又会作何想呢？

晋少微微一怔，犀利目光带着一丝赞许划过明月的脸庞，说“现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忘了左清峰回乡下老老实实地过一辈

晋少黑眸一闪，悠悠坐到椅上，了一个了然的神情，说“哦，听黄婶说过，你是大家闺秀来的。”

“你都会些什么？速记，英文，还是会计？”晋少扫一她的睛，说“过去的吃穿用度我不用你还，只是以后，你靠什么来养活自己？”

他的大手灼有力，在肤上竟有很舒服的觉。明月脸一红，怔怔地看他一，不知他说这样一番话究竟是为什么。晋少轻轻松开她的腕，从旁边扯来一张新闻纸，放在明月面前，说“你千里迢迢来上海，是来找左清峰的吧。…人我已经替你找到了，你看看是不是他。”

——那里有他的峰哥哥。左清峰，她的订了婚的青梅竹，亦使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她现在无依无靠，只好来投奔他，结果人还没找到，就差走投无路了。

杜明月。其实刚从黄婶中得知这个名字，晋少便很快查清了她的底。——杜家在红元村原本也算名门大。可是，年初山洪暴发，万亩良田毁于一旦，祖上传下来的大宅也化为乌有。杜家败了，树倒猢狲散，杜老爷膝下只剩一女明月守着老父。时局混，日实在艰难，杜老爷又患了病。明月咬咬牙，只一人就来闯大上海了。

新闻纸上的黑白照片里，左清峰正牵着一个女的手，言笑晏晏，标题上写着，蒋家三小下嫁蒋老副手，即日订婚。明月一愣，不相信似的将他的脸看了一遍又一遍，可那分明是他——她的峰哥哥，十几年就与她定下婚约的峰哥哥。双手骤然一松，新闻纸飘飘地落到地上，明月跌坐在地上，说“不可能，他不是那样的人。”

几乎整个上海滩的人都称呼周荣晋为晋少。周家大少爷，青龙帮的少主，手里攥着无数酒楼，货船和赌档。他周家跺一跺脚，整个上海滩都要抖三抖。晋少。这个称呼在别人中叫过千百遍，可是不知为何，此刻从她中吐，却让他的心微微一动。

明月端详一下他的表情，继续“我承蒙晋少照顾这么久，也不能总麻烦您。其实我知，像我这样的女，十个八个您也养得起，只是无功不受禄，明月实在不好再这样住下去。…不如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差事，是我能帮您的呢？”

晋少黑眸懒懒一抬，说“你觉得你能帮我什么呢？”

看她咬嘴的样，晋少一瞬间竟有些心，只是一闪即逝，忽然握起她的腕，说“就凭你这双手，工厂都不会要你。”

明月脸一红，说“是家父亲授的，也仿过一些名家的帖。”

转，明月已在黄金住了半个月。她知是这个男人救了她，让她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不必落街。可是不知为什么，她竟有些怕他。她觉得他的睛透着一贯穿心的魄力，让人在那迫人目光无所遁形。

一双琥珀的眸有有的看着自己，斜倚在门，整个人透着一英气和懒惰，不知为何，明月心里一慌，腾一下从椅上站起来，学黄婶的样，也叫了一声“晋少。”

明月微微一愣。

明月虽然不谙世事，却不驽钝，隐约觉得晋少的话有切正题的味，垂首答“穷乡僻壤的，读过书，哪算得上大家闺秀呢。其实这几天我都有去找差事的，可是我没有介绍人，也没担保人，碰，真是惭愧。”

晋少看着她脸上闪着一阵青白，边上过一丝冷笑，说“他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什么样的人？蒋家三小蒋凤兰富可敌国，万千在一，你觉得左清峰会反过来要你么？”

明月微一咬嘴，带着一丝逞的吻，说“那去纺纱厂当女工总可以吧…总不至于就饿死在这上海滩了。”

晋少不经意地走到桌前，拈起她面前的纸片端详片刻，原来是黄婶托她给儿写的家书。半晌，边掠过一丝笑意，说“字写得很好看，你练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