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蓝天,然后向南方飞去,飞到南冥去。鹏启程 后,消息传播。灌木林间有鴳雀嘲笑说:‘那家伙 去南冥干啥哟。瞧我,翅膀一拍,双腿一跳,升到低空,随即 降落,不去他那九万里的高空,活得上好。展翅游玩在 蓬草蒿草间,也算飞得够意思的了。可是他,那家伙去 南冥干啥哟?’鴳雀是不可能了解鹏飞南冥的。”
小知大知之间,小年大年之间,存在着怎样的层次 差距,就说到这里吧。
灌木林的那只鴳雀使我联想起社会上某些人,是这 样一些人,论到才智,他们可以办好一件公务;论到声 誉,他们可以叫响一个地区;论到品德,他们可以侍候 一位君主;论到手腕、他们可以受聘一个邦国。这些人 的自我感觉良好,恰似那只鴳雀“飞得够意思的”这些 人决不会认为自己可笑,但是,宋国的荣先生仍然要笑 他们的浅薄。
荣先生是贤士,为人处世、凭自己的见解,不受外 界影响。哪怕全世界都来赞美他,他也不受到鼓舞;哪 怕全世界都来指责他,他也不感到沮丧。在他眼里,我 是我,物是物,内外有别。内我外物之间,界限分明,所 以他的心态稳定,不受外界影响。光荣啦耻辱啦他看得 很淡漠,也不认为光荣非属于自己不可、耻辱非属于别 人不可。有他这样的修养,也就很不错的了。虽然他对 外物保持距离,对外界也不肯多费心思、斤斤计较,但 是他还存在某些缺点,有待克服。例如他笑某一些人的 浅薄,在下庄周看来,似无必要。鴳雀笑鹏,小知笑大 知,固然没道理。荣先生笑某一些人,大知笑小知,就 有道理吗?
看那列子,亦即郑国的列御寇先生,他是前引《汤 问篇》的作者,修得风仙之术,不用器械,乘风飞翔,享 受空中旅游,活得自由自在。列子每次乘风旅游,轻飘 飘的玩他个十五天,然后回家著书立说,乘风飞翔这套 仙术,显然能够用来造福,利人利己。可是列子不肯多 费心思,斤斤计较,因为他是贤士,不愿受外界影响。
列子不用两脚走路,也不用马用车用船,完全解决 了行路的问题。但是,列子还有所待。待什么呢?待风。 乘风飞翔,必须待风,无风便不能升空飞翔了。这个困 难情况,列子与鹏相同。可见列子也不是想飞便能飞的。 凡是有所待的,就不能说是真正的自由自在,就不能说 是真正的逍遥。
谁能够做到绝对的无所待呢?
若有人能洞察宇宙万物的真相与本质,依靠着大自 然的规律,掌握了天地间的阴气、阳气、风气、雨气、晦 气、明气这六气的变化,从而利用这六气、获得无穷的 生命力,长存不死,那么他还需要待什么呢,他是绝对 的无所待了。
他到底是怎样的人?
就本体而言,他是至人,遗弃了自身的至人。
就功用而言,他是神人,混灭了业绩的神人。
就声名而言,他是垒人,消亡了称号的圣人。
他是三位一体。
尧帝是古时的好帝王,在位多年,政治清明,天下 安定。他虽然是帝王,对人却很谦和,又具俯察民意。听 说民间有个贤士,名叫许由,隐居在箕山上,便派人去 请许由来,准备当面把帝位移让给许由。